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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夜已至(七)


  屏住了呼吸,在这个密闭的维度中,心跳彼此交织。

  “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。你呢,你为了什么?”许厌悠悠开口,刺痛了沈应如的心。

  “你懂什么,马上要死了,还屁话那么多。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那马上要四分五裂的身体,会有谁给你收尸。我要把它一点点地剁碎,一点点踩烂,然后扔下去,或者是烧了……”

  “是妒忌,是吗?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清冷声线划过苍茫与凝重,尾音渐渐拖长,描绘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仪与恐怖。

  “闭嘴!闭嘴!”

  “我所拥有的基金及财产,以及刘温格所持有的项目资料,是你沈应如所永远无法企及的吧。”许厌走近了几步。“你杀了刘温格,但是却忘了带走资料,这是你在不清楚资料要如何使用的情况下,纯属为了满足自己的肮脏心思,慌乱行凶。你作为一个低层的职员,没有资格接触这些资料,那又是谁告诉你它们的存在的?你为了满足他的任务,一次又一次地跑到资料室去询问……”

  “给我闭嘴!你们这些人整天在自以为是,为什么你们就可以靠着老爹身居高位,而我呢,没了孩子,什么都没了。”门外本来一下一下的砍门的声音变得杂乱无章,接近了爆发的顶端。

  “你真的觉得值得吗?”

  “滚,我不用你来可怜我。”

  “你好像误解我了,我从来都没有可怜过你。如此卑贱,你还没有那个资格。”许厌微微抬起头来,那双动人的明眸此时却像狐狸的细眼,睥睨着众生。眼里散发的光,是彻骨的冷,直穿人心。裴怜岸从来没有见过许厌这种表情,自己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。回过神来还以为许厌被这种情况给吓傻了,忙去拉他的手。

  “哈哈哈哈哈……许厌,你终于露出了你的真面目了,你终于不再装成一副慈善大使的样子了,你终于恢复了原来的嘴脸了。”门外的笑声愈发刺耳,众人在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下,都不寒而栗。

  “是啊,我一出生就是许诺的唯一继承人,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,没有什么做不到的。你又是何德何能,和我来比较。”

  “给我去死!你给我去死……”

  “都说成王败寇,我今天就来告诉你,我不用成功也为王,而你永远为寇。”许厌微微一转,棱廓分明的侧脸打上了一层阴影,显得他愈发阴沉。

  万物,都像在被俯视一样。

  “连自己的喜怒、悲愁,甚至是生死都无法决定的人,和我谈什么资格。”许厌整个人都像是模糊了一样,只有眼睛的光芒愈发强烈。他嘴角的笑,轻蔑,充满了不屑。裴怜岸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压迫感,由内而外。

  “我可以掌握我自己的一切,甚至是别人的一切。而你,为别人办着这种愚蠢的事,把你那丑恶的嘴脸拿出来展现在我的面前。你现在还不如跪下来求求我教你,何为贵,何为贱。”

  或许这就是天生的主君。

  “你……你……都tm给我闭嘴,啊啊啊啊啊!”眼看着门马山要被砍破,沈应如的声音狂躁而暴怒,离他们越来越近,众人的心猛然提起。

  裴怜岸看着站在离门就几米远的许厌,正想要扑上去把他拉到安全位置,这时裴怜岸却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道屏障,暂时挡住了他的疯狂进攻。

  “快走。”许厌率先踢开了办公室的门,刚才已经赶到不适,眼前的事物忽而重合,忽而离散。在此时反了老毛病,但还是坚持着先处理好当下。沈应如此时已经被门口被动触发的屏障制服在地上,暂时动弹不得。但在他这猛烈的挣扎中,这屏蔽膜也撑不了多久。

  “这,这是……”裴怜岸看着被束缚的沈应如,心里满是诧异。

  “裴公子,上了直升机再和你解释,快走。”言铭走在最后,检察着情况。

  “许厌,你给我记住,你并不是唯一,你的地位马上就不保了哈哈哈哈……我要你的下场和我一样,众叛亲离,永远地失去你所爱的一切!一切!”沈应如疯狂地笑着叫着,但是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。

  一辆巨大的直升机停在许诺的顶层,驾驶员全副武装,准备随时起飞。

  裴怜岸被惊得说不出话来。谁家有事没事准备个直升机来防止这种特殊情况啊。它就这样把自己偌大的身躯置身于夜色里,像个机械怪物,此时确是来拯救他们的。

  “快,裴公子,快上来。”言铭终于安顿好了两人,看着直升机慢慢起飞,离开地面。而刘温格也在这时挣脱了束缚,在地面上乱吼乱跳,蓬乱的碎发和臃肿的工作服,狼狈不堪。

  后面跟着上来的是一大队警察,带头的便是穆若枫。她向许厌示意先回去,带着人治住了这个随时爆发的危险人物。直升机接到了指令,便调转了头飞走了。

  是的,当人强大到一定地步的时候,生死也是可以掌握的。

  裴怜岸刚刚爬到飞机的后座上,已经累得趴下了,全身瘫软,头倚在窗户上。

  “去景光别墅。”言铭同驾驶员定好要去的位置,直升机便一路前行。

 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,神经和肉体高度紧张,肌肉的疲劳并不亚于他锻炼几个小时的强度。在不知不觉中,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,蒸发在这个安逸而舒适的小小机舱内。觉得空气很新鲜,座椅很舒适,月色光霁,给人以一片清爽。

  窗外的环境是那样明丽,在摆脱了一切后重新审视这片土地,却又觉得亲切无比。仿佛被世界接纳了,回归了,以另一种全新的方式,又可以感受到它的真实存在了。

  裴怜岸伸了个懒腰,活动活动左右肩膀,再松了一口气。

  舒坦。

  旁边的许厌仍旧是正襟危坐,后背微微倚着,闭目养神,睫毛不自觉地在微微颤抖。脸色更显灰白,像一块色泽暗淡的瓷器,拥有美丽的外表与精致的花纹,却无时无刻不被空气中的沙土粒子消磨着,让人叹惜,却一去不复返。

  裴怜岸想起刚才许厌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。他处于金钱的制高点,衡量着世界众生的尺寸与方圆,就仿佛是精神世界的造物主,可以潜移默化,让人强大到无坚不摧;也可以用一句话让你因为自己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忏悔。

  比起平日里挂着对我那一副笑颜,裴怜岸似乎觉得这种偏颇的想法,这种目空一切的神情,才是真正的“许厌”。有一种令人臣服的使命感,不容拒绝。至于什么是善人,什么是恶人,此时在他身上已经不能究其对错。

  裴怜岸此时面对他,仍是有些心虚,小心翼翼地询问着:“你,还好吗?”

  许厌似是听到了,但是眼睛依旧没有睁开。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弯曲,向裴怜岸的方向轻轻地点了点头,道了句:“没事。”细如蚊声。

  裴怜岸还以为他是累了,但只有许厌自己才明白,他只要一睁开眼睛,眼前便是一片漆黑,隐约的人影晃得他头晕。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,连最基本的供血有时都有所延迟,只好闭上眼,暂时给身体一个缓冲。

  “刚才那人是被我们给激怒了,才会变得那样极端狂躁。你们最后是不是又出动了秘密武器来把那个人制服的?怎么不早拿出来?”裴怜岸被这一系列发展给搞糊涂了,莫名其妙,就得救了。

  “办公室的门有一块小机关,这是许总的父亲许泽先生添加的。这个门虽然坚固,但若是只攻击一处当然也撑不了多久。但是如果让攻击变为多处,便会认定为暴_乱或者是爆炸,会有一道屏障自上而下地把攻击的事物给包裹起来,收紧来达到减轻损伤程度。”

  言铭一脸明白地看了一眼许厌。“许总找准了他的弱点,是想激怒他,让他毫无章法地发泄出来触发被动机关,来争取逃离的时间。”

  许厌仍然一言不发,现在依然是处于不清醒的状态,眉头微微地蹙着,却被裴怜岸轻轻地揉开。

  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,裴怜岸倒是有些自愧不如了。

  许厌总有一种光芒,在举手投足之间。让人不自觉地靠近,想成为这一颗恒星的附属小行星,想让他成为自己永恒的光源。最后甚至有了一种魔力,就算他光芒不再,就算油尽灯枯,只因为他是他,而守着他。

  他如果是狐狸,那一定是最会蛊惑人心的那一种。

  而像在这种致命的闯关游戏里,谁能以不被击溃的强大内心来以守为攻,胜出又谈何容易。一不小心失手,便要以一种毫无防护的状态任人宰割。那是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,而不用刀割,便自行土崩瓦解了。

  他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里,赢了便可以凯旋,输了便直达谷底。

  上天,我希望他永远是成者,为王,你可不能让他赌输。

  裴怜岸抬眼看去,窗外是黑色的夜空,星光忽明忽暗。

  许厌他完全有资格掌握命运。

  “我相信他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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