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、一切的终结

　　　　怀抱着葵羽，她终于停止了颤抖，在自己的怀里安心的睡着，项天毅的心却再难平静，毕竟是第一次怀抱一个女生睡觉。

　　奇怪的是这一次，却再也没有杂念来干扰自己的心，只剩下了对怀中的这个女孩，满满的心疼。世事无常，自己，究竟能保护她多久？还能在她的身边，陪伴多久呢？

　　第二天，当迟来的阳光终于撒进屋内，轻抚着相拥的二人，葵羽睁开了眼睛。回想昨晚的一切，俏脸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。

　　可那个噩梦又是如此的真实:项天毅冲自己挥了挥手，转身迈步，走向那无尽的黑暗，将自己留在一片阳光的世界。可是没有你在身边的呵护，没有你的宠爱，没有你的陪伴，我的世界，还会阳光灿烂吗？

　　项天毅昨天背着沉重的书包跑了一天，身心俱疲，所以直到葵羽都穿衣洗漱完毕，他还在呼呼大睡。

　　葵羽蹲在床边，莫名的潜意识的驱使着她，就这样一直守在他的身边。仿佛下一秒，他就要真的离自己而去了一般，那噩梦中的惊慌和不安依旧萦绕在心头，阴魂不散。

　　项天毅一睁眼，正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，把他吓了一跳。

　　不过下一秒葵羽的样子就在眼前清晰了起来，项天毅微微一笑:“怎么？都抱了一晚上还要看着，真怕我丢下你跑了？”

　　葵羽俏脸一红，反问道:“哥哥不会嫌我累赘，有一天厌烦了，就把我丢下吧？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，什么都不会，还总是添麻烦，但我以后一定会一点一点都改掉的，所以……”

　　项天毅起身，轻轻摸了摸葵羽的脑袋:“傻丫头就是傻丫头，我再重复一遍，无论如何，我都会一直保护你，此生绝不会抛下你，除非我死了。”

　　葵羽秀眉微蹙:“你以后不要再说死字了，真的不吉利的，我只要能一直陪着你就满意了。”

　　两人收拾好行装，离开宾馆，搭乘上前往济北市的班车，并在当天午后时分抵达了济北。

　　项天毅买好了去汉口的列车票，长出了一口气，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:一切终于回归到计划的正轨，自己终于成功带葵羽远离了危险，希望的未来正在不远的前方，向两人招手。

　　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，看着乖巧的依偎在自己怀中的葵羽，项天毅畅想着到达汉口以后的新生活:在葵羽的新学校边租一所公寓，不必太大，能容下两人即可;葵羽进入新的学校，继续她的学业，自己凭借这些年的工作经验，找一份养活两人的工作还是不难的;等过几年有些积蓄，贷款买一所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，到那时，自己便可以和葵羽回去见他们的父母，并正式向葵羽求婚，完成全部计划的最后一步。

　　怀中刷着手机的葵羽突然僵硬了一下，拉了拉自己，项天毅移过目光，全息投影屏上醒目的大字:噩耗！超级海啸淹没北海明珠！再看葵羽，泪水已充斥着眼眶:“哥哥……”

　　项天毅紧紧的抱住怀中的女孩:“昨晚我就知道了，是真的，几百万人，一下就没了。”

　　葵羽将脸埋进项天毅的怀里:“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，哥哥及时把我带了出来，但是其他人，我的室友、同学、学长，都没有出来。进入大学后，我很高兴结识了他们，终于摆脱了以前独自一人的状况，我的人生能够越来越好，可是现在，又回到以前的一个人了……”

　　“没关系，我还在你身边，我们马上就要去汉口了，你会认识新的室友，新的同学，新的学长，你不会是一个人的。”项天毅在葵羽的耳边，轻声地安慰着，人生在世，因缘际会，有相见就有分离，有生逢自然也有死别，只是，这么快就让葵羽经历了这样的生死离别，终究还是太过残酷了。

　　一阵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袭击了项天毅的内心，打断了他的思绪，令他越发觉得不安，于是他站起身来:“葵羽，这里坐的有些闷，我们去站前广场走走，散散心吧。”

　　葵羽点了点头，刚刚听闻如此噩耗，确实需要出去透透气，项天毅拿起书包，拉着葵羽疾步走向出站口。

　　葵羽奇怪:“哥哥怎么了？干嘛走的这么快？”项天毅还未及回答她，一瞬间，地动山摇。

　　“地震了！”候车大厅顿时惊慌起来，所有人一齐涌向出口，项天毅像早有准备一样，拉起葵羽撒腿就跑，两人位置靠前，很快就冲出了大门，人群在身后挤成一团。

　　冲出大厅，只要经过最后一小段走廊就可以逃出生天，身后的候车大厅却轰然倒塌——是的，没有先后，就像商量好了一样，承重柱齐齐断裂，天花板连同着上面几层楼整个砸了下来，后面的人群刹那间消失在烟尘之中。

　　几乎是同时，项天毅将书包往葵羽身上一挂，奋力向前一扑，就势将她推了出去。

　　葵羽站立不稳，向前摔倒在地，身后走廊哗啦一声跟着候车大厅的建筑一起崩塌，扬起一片灰尘升腾，遮蔽了视野。

　　大地还在摇晃，从残破建筑上掉落的碎石，敲打在废墟的石板上，又弹起来，消失在扬起的灰尘中。

　　葵羽连滚带爬的奔到项天毅的身边，走廊的天花板整个砸在了他的整条腿上和腰上，碎成一地的砖石，几根柱子倒塌其上，从外面看过去，流出一摊鲜血。

　　“哥哥！”葵羽发出一声悲鸣，冲过去拼命地扒着压在项天毅身上的碎石，项天毅恨不得咬碎了牙，拼命压抑着，因剧痛不自觉的喊叫，葵羽听到的，是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，发出的阵阵低吼。

　　碎石被清理出来，露出了被砸的血肉模糊的大腿，葵羽试着去搬开那些压着项天毅的石柱，但实在太重了，她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，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，石柱依旧纹丝不动。

　　项天毅终于挺过了最初的阵痛，剧烈地喘着气，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，一只手无力的拉住了葵羽的衣襟:“别白忙活了，先跑，安全了，再找人帮忙……”

　　葵羽的眼泪掉了下来:“哥哥你坚持一下，我马上就把你救出来……”紧接着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又立刻爬起来去搬那沉重的石柱，此刻的她是这样的绝望，又不肯放弃，一次又一次的徒劳，换来的是筋疲力尽，脸颊上流下的，已不知是泪水，还是汗水……

　　短暂的地动终于停止了，项天毅费力的转过头去，看向远处如血的斜阳，和在斜阳下摇摇欲坠的古老钟楼，轻声感叹:“这座车站，得有三百年了吧……”

　　葵羽无力的坐在地上，看着四周惊慌奔逃的人们，用沙哑的声音一遍遍的呼喊:“救命啊，救命啊，谁来帮帮我们……”

　　项天毅抬起手，又无力的落在葵羽的手边:“别喊了，省点力气，自己逃吧。哥哥兑现了给你的承诺，只可惜，这条命，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……”

　　葵羽惊慌的摇着头:“不会的，哥哥你一定要坚持，千万不要放弃，你一定会得救的……”

　　项天毅觉得身体在渐渐变冷，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，腿已经没了知觉，也不再痛了，现在，他要抓紧时间，把该说的都说了。

　　“葵羽，你冷静下来，听我说，你拿上我的背包，还有，”项天毅费力的从外衣内侧口袋中掏出一张银行卡和几张钞票，塞进葵羽的口袋:“这是我最后的储备金，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，另外我为你争取了汉口地下城的预约抽签资格。你带上我的智能手表和手机，高铁，飞机，或是找部队的顺风车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汉口，验证预约，抽签，然后活下去……”

　　“我不走，哥哥你不是说了吗？要我陪在你身边，我要陪着你，哪怕和你死在一起……”葵羽痛哭着，起身，想要再一次努力，突然，余光撇见了远方。

　　“是部队！是部队来了！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！部队来救我们了！”葵羽激动起来，远处奔跑而来的军绿色，在她最无助的时刻，就像那刺破黑暗，最闪耀的希望之光。

　　这是一支驻扎在济北市的军队，肩负着向青城灾区转运物资的任务，现在青城没了，他们又在地震平息的第一时间，投入了救灾行动。然而祸不单行，不等他们跑到近前，余震接踵而至，那歪斜的钟楼终于不能再坚持，矗立了三百年，它也要休息了。

　　碎石落下，钟楼摇摇欲坠，葵羽已经听到了远处军人们“快跑”的呼喊，但她岂能丢下项天毅独自求生？将书包套在头顶，葵羽便要扑在项天毅身上，替他抵挡这数吨重的，死亡。

　　项天毅急在心里，破名的关头，他献祭出自己的生命，将这具苟延残喘的身体最后的能量集中到右手，抓住葵羽:“为了我！好好的活下去！”力量瞬间爆发，将葵羽连同书包，智能手机，一起扔了出去，伴随最后的着怒吼:“为了傻丫头！欧尼酱！前进三！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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