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8章 同路人（3）

　　崇祯15年5月中旬，京城

　　周铉实指出了目前对农民不利的祖制和农民这个最底层生存状况，黄道周和陈子龙完全无法可说，但两人仍旧有很多疑问。

　　黄道周问道：“状况的确如此！但要改变这些祖制和收租比例，其目的和意义何在？”

　　“其实，改变这些祖制和规定至少有三个好处。首先，农民能够活得下去，无论是丰年还是灾年，不至于造反；其次，官绅地主富人能够长久地保有家产，传承家族；最后，大明有充足的税收来源，不担心建虏和鞑子，甚至适当可开疆扩土。”

　　听过这番话后，黄道周和陈子龙都在认真地思考着，后陈子龙又问道：“可这样做，受损的是官绅地主富人啊！这岂不是‘与民争利’吗？”

　　周铉笑着道：“难道农民就不是民吗？他们生活得那么苦，吃不饱、穿不暖、住得差，税又收到他们身上，还有繁重的田租。读书人不应该胸怀天下吗？”

　　听到这发自内心的灵魂考验，陈子龙有些脸红。

　　黄道周则问道：“可这样做，官绅地主富人不答应啊！这是损害他们的正当收入。”

　　“是啊！但是，他们希望几十年后，农民造反砍掉他们或者他们后辈的人头吗？为了自己的好日子，丝毫不顾及农民的日子，最后逼得农民活不下去，然后只能掀翻桌子，砍官绅地主富人的人头。”

　　黄道周点了点头，但是没有讲话。

　　周铉继续道：“我们现在讨论的就是一些观念和人心。如果官绅富人地主适当做一些让步，他们就可能永久的安全和富有，天下就可能永久的太平。

　　黄老先生、子龙兄，西汉、东汉、唐朝、宋朝等都出现农民造反，可见，这些观念和人心一直没有改变，所以历史在不断地循环。

　　适当限制朝廷的权力、官绅富人地主在钱财上适当让步、农民日子过得温饱温暖有希望，这才是大治和永久的太平啊！”

　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，黄道周说道：“周公子，你今日的话有些过于大胆，那可是要得罪很多人。朝廷和地方上大多数官员肯定不会同意的，地方上的官绅富人也不会同意的。但这的确是一个好思路。”

　　“谢谢黄老先生的提醒！我要说的是，洛阳的福王和河南死去的官绅肯定不甘心自己被农民杀死，不能等到最坏结果出现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和反思。

　　大明的官军保护最多的其实是官绅富人的资产，而不是穷人和农民的资产，如果连一点利益让步的觉悟都没有，那只能等待历史的轮回。”

　　陈子龙咳嗽两声后道：“周铉弟，你的话让在下震耳发聩！我第一次听到这么有意思的话！但这个话目前不宜提；否则，会导致很多官员对你有意见。

　　当下，大明的危险来自于建虏和流寇，只有把这两件事情解决好了之后，再去谈。”

　　周铉觉得子龙的话有些道理，但也存在问题，于是说道：“黄老先生、子龙兄，有没有想过？一旦危险过去，官绅地主富人还有改的愿望和动力吗？但是，不是每次危险都可以拖延过去的。”

　　此时，黄道周急忙问道：“周公子，那你准备怎么做？”

　　“黄老先生、子龙兄，我真心希望你们来帮助我。但是，这种帮助应该建立在共同的观念基础上，否则，这种帮助无法持续做下去。如果真正为了大明、为了黎民百姓、为了长久的太平盛世，那么朝廷、官绅地主富人就得舍弃掉一些东西。

　　所以，我建议是否等我南直隶回来后，再详细谈论。这段时间，黄老先生可以好好思考一番，也可以找点志同道合的朋友讨论一番。”

　　此时，黄道周突然说道：“周公子，你说的这些内容深深打动了我。对于如今的朝政，老夫没有多少信心和留念。老夫愿意尝试去做一做，但不知道如何下手？

　　如果周公子有些具体的想法和安排，老夫明日就可以辞呈，追随周公子去做点为国为民的事情！

　　但是，老夫需要说的是，我希望周公子是真的为了天下人，为了大明，为了永久的太平盛世，而不是为了你自己！”

　　周铉欣喜道：“黄老先生，如果是这样，那就太好了！我现在想法不够全，但是可以操作一番。我每年给黄老先生1万两银子，如果银两不够，还可以增加。

　　黄老先生可以在南京、扬州、苏州三地购买好一点、面积合适的房产，用于讲学、结交、招待和举办活动的地方，以此结交官绅、地主、富人。”

　　黄道周听后，问话道：“银两太多了太多了，老夫自己垫上即可。但结交官绅、地主、富人的目的何在？”

　　周铉笑道：“黄老先生，孔夫子也需要银两、吃饭和生活，这件事就不用讲了。我完全相信老先生的人品。

　　结交这些人时，可以适当说一说北方的形势、朝廷的困难、建虏多次入关和围城、建虏杀人放火掳掠、农民造反及原因、农民造反造成河南、湖广官绅富人被杀死的事情。

　　先期不要说我们前面讨论的内容。但认识时间长了之后，可以稍微分析一番，指出目前祖制存在的问题，如：朝廷税收严重不足、农民无法生存下去、北方存在严重威胁等。”

　　陈子龙插话道：“周铉弟，我老师只有一个人，这个事情会不会让老师太累、太辛苦了？”

　　黄道周刚准备说话，被周铉抢先道：“黄老先生可以请一些自己的学生和好友加入进来，让他们帮黄老先生干事情，给他们开出月钱。具体如何操作，黄老先生自己拿主意。

　　但这些人不能在外瞎讲话、乱讲话、制造麻烦和问题，更不能歪曲我们今日交流之内容。”

　　黄道周这才基本明白了周铉所想，这其实就是想通过他和一些人，找个地方宣传一些想法，进行思想的启蒙运动。

　　黄道周对于这种方式还是很赞同的，于是说道：“周公子，老夫完全相信你的话了。明日，老夫向皇上提出辞呈，然后马上去南京操办这件事。”

　　周铉想了一会儿，说道：“黄老先生，如果辞呈成功，莫若和我们一起去南京，路上我们还可以交流。另外，是否需要给你安排五个忠心、放心的护卫？现在世道可是不太平。”

　　黄道周答道：“好！依公子所言，那一起走！安排五个护卫吧。”

　　当日晚上，大家好像一见如故，很快就达成了很多事情。陈子龙也答应一同去南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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